发布时间:2020-8-20 15:06:56
三日一沐,五日一浴:一文看懂古人沐浴那点事,从神圣走向世俗
在聊古人的洗头洗澡之前,我们有必要先搞清楚一个基本概念,就是今天我们常说的洗澡与沐浴是不是一回事?
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是这样诠释“沐浴”和“洗澡”这四个字的:
沐:擢发也;浴:洒身也;
洗:洒足也;澡:洒手也。
其中的“擢”和“洒”大致皆是现今洗的意思。
由此可见,古代所说的“洗澡”指的是洗手和洗脚,而“沐浴”才是古人真正的洗澡,而且是连同了洗头。
三日一沐,五日一浴——古代“休沐”制度
“宫人掌王之六寝之脩,为其井匽,除其不蠲,去其恶臭,共王之沐浴。”——《周礼·天官·宫人》
从《周礼》记载可见,沐浴已经深入周礼之中。有道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早在商周时期,祭祀是一件极为重要的礼仪。然而祭祀和打战是同等重要的大事,不可轻随,因此古人在祭祀之前必须要先进行沐浴斋戒,以示对天地神灵和祖先的恭敬和诚意。
与今天所不同的是,沐浴并非纯粹的个人卫生问题,而是有礼仪和法律规定的。早在先秦时期,那时的达官贵人和读书人阶层渐渐形成了“三日一沐,五日一浴”定俗。
到了汉代,朝廷更是在《汉律》中对沐浴进行了明确规定:“吏员五日一休沐。”所谓“休沐”,其意思包含了沐浴和休息。也就是说,汉朝的官员们每上班五天,就能专门休一天假来洗澡。这样的官方规定,确实也体现了古人对于文明修养和卫生的重视。
现今的我们可能会觉得,四五天才洗一次澡很难想象,其实并非古人不讲究卫生,也不全是因为古代条件所限,实际上古人这样的沐浴间隔是有健康方面的讲究的。
古语云:千寒易去,一湿难除。《黄帝内经》说:“脾为后天之本”、“脾恶湿”、“因于湿,首如裹。”以及“风雨则伤上,清湿则伤下。”说的是脾是管理身体后天健康的主要器官,但其实它最怕水。水湿如果进入体内,不仅会让头又沉又闷,而且会损坏身体其他系统的运作。此外,内经还说“脾属五”,脾的工作每五天一个循环。因此,古人认为洗澡不能天天洗,不是越频繁越好,而是要符合身体器官的规律,“五日一浴”便是最合适的间隔了。
古代浴史溯源
中华五千年文明史,沐浴就如吃饭喝水一样渐渐成为了先人们的一项日常所需,形成了独特的沐浴文化支流。历史上关于沐浴的文献多如牛毛,其发展演变可谓源远流长。
早期的先民想要沐浴估计也只能下到江、河、湖水中一洗。到了西周时期,作为朝廷祭祀礼仪的重要项目,斋戒沐浴的礼仪逐渐成为定制。此外,沐浴除了作为祭祀之礼,同时也是富贵人家中的尊老礼仪。
“五日则镡汤请浴,三日具浴。其间面垢,镡(tan)潘请缋(hui),足垢,镡汤请洗。”
据《礼记》记载,家中晚辈每隔五天要烧水服侍父母洗澡,每隔三天要烧水为父母洗头。平时如果父母脸或脚脏了,也要烧淘米水帮父母洗干净。
此外,周人在孩子诞生、接待贵客、虞礼致祭以及诸侯朝见天子之时,均有沐浴之礼。以朝见天子为例,《礼仪·王制》载:“方伯为朝天子,皆又汤沐之邑于天子之县内。”说明周天子在王畿之内会设置“汤沐邑”供四方前来的诸侯朝圣前沐浴之用,而诸侯们必须先在“汤沐邑”沐浴后方可朝见天子以示对天子的尊重。孜孜奋斗、克己复礼的孔老夫子,一生中对于沐浴之礼也是相当的重视并身体力行,拜见国君前必定先沐浴,方有“孔子沐浴而朝”的典故。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大兴土木之际,可没忘记了给自己修建温泉池供沐浴之用,在临潼骊山的温泉处砌石成池,赐名“骊山汤”。《太平御览》中还曾记载了秦始皇用骊山汤治愈了病疮,并说到“后人因洗浴”,人们纷纷效仿。不仅说明了秦代时期的人们已经认识到温泉可以“吞肿去毒”的去疾功效,也印证了秦始皇多么喜欢沐浴一事。
到了汉代,通过史料记载可以了解到,汉武帝刘彻也非常热衷于沐浴。有意思的是,他还经常去霸水河中洗浴,其实是源于民间十分流行的“临河祓禊”之习俗,即暮春三月到河中洗浴以祓除不祥,去病消灾。可以看出,随着文明的逐渐开化,沐浴与人们的生活也日益密切的联系在一起,渐渐成为人们的生活习惯,成了全社会性的沐浴习俗。此外,始于先秦的“三日具沐,五日具浴”的良俗开始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了下来,是为“休沐”。《汉宫仪》云:“五日以假洗沐,亦曰休沐。”这是古代历史上第一次因沐浴而成的节日,足以证明汉代对于仪容和整洁的重视,进一步将沐浴之俗推向高峰。
魏晋南北朝时期,总体上与汉代相近,特别是上流社会人士更是非常酷爱沐浴以保持整洁的外表仪容,来与其赫赫声威相匹配。根据《南史》、《世说新语》等书所载,例如晋元帝司马睿、南朝梁简文帝萧纲、车骑将军桓冲等人都是极度钟爱沐浴一事。萧纲因此还曾亲自撰写《沐浴经》三卷以倡导沐浴的好习惯,算得上是中国古代最早的沐浴著作了。
到了唐代,自汉代以来明文规定的“五日一下沐”的休沐制度发生了改变,原来的官吏五天一休沐被改为十天一休沐,名称也改作:“休浣”。但这并非是说唐朝君臣不重视沐浴,而是因为沐浴已经成为了时人的日常所需,无须再去宣导教化。
实际上,唐代时期非常流行高端的“温泉浴”。其中最为著名的当属“华清池”了,最早为唐太宗李世民在骊山修建的温泉池,名为“汤浴宫”,此后到唐玄宗时期几度扩建,并纳入宫殿之内,改名“华清宫”。而“华清池”实际上分为“九龙汤”和“贵妃池”,前者专供皇帝御洗,后者专供杨贵妃沐浴,故亦称为“贵妃池”。与此同时,还另设温泉池16处供其他妃嫔沐浴之用。
此外,唐玄宗在《幸凤泉汤》诗中曰:“愿将无限泽,沾沐众心同。”表达了“与民同泽”的意思,于是在蓝田修建了“石门汤”,特赐名“大兴汤院”,并根据水温的高低不同而置玉女、融雪、连珠、濑玉和濯缨五个汤池。当时,长安各阶层人士纷纷前往泡温泉澡,可谓盛极一时。
到了宋代,从《清明上河图》可见一斑,当时的宋代城市发展和商业经济已经达到极高的水平,人们在沐浴上就更加普及了。当时的人们已经非常讲究自身的清洁卫生,并视沐浴为一种享受,不仅很多人家自设浴室,而且在很多城市中首次出现了“公共澡堂”。此外,当客人远道而来之时,主人一般会先设香汤给客人沐浴,然后再摆筵席招待,我们所说的“洗尘”便源于此。宋人好沐,这在文人留下的很多典籍中多有记录。
及至元明清时期,沐浴之习已经融入到社会各个阶层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在宋代“公共澡堂”的基础上更是发展出了新的形式,是为“混堂”,不分阶层高低和贵贱,“混”而洗之。明代屠本畯曾将“澡身”与“赏古玩”、“亵名香”、“诵明言”相提并论,视为一种精神享受。清代石成金更是将“剃头、取耳、浴身、修脚”当成人生四大快事,视为一种真福,已经非常近于现代形式。也侧面反映出了明清时期,沐浴已经成功的世俗化和全面普及化,成为了社会各个阶层的生活习惯。
可见,随着朝代的不断变更,统治者换了一拨又一拨,但是在沐浴一事上,可谓源远流长却逐渐从神圣走向了大众化和世俗化,成为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方式。
古代浴史趣闻
有意思的是,在沐浴的发展历程中,因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个性特点,有人极度热衷,又有人极不好沐浴,因此出现过很多见诸典籍的趣闻,在此也列举一二,以供大家赏玩。
南朝时期齐庐江人何佟之,出身于名门贵族,是当世高才。但其实让他大出风头并非其才华,而是他的“沐浴癖”,唐李延寿在《南史》中形容他“性好洁”,常常一天要沐浴十几次,因此时人赠他一个响当当的外号叫“水淫”。连明代的李贽、冯梦龙在其著作中都时有提及他,让他更是出尽风头。
苏东坡喜欢公共澡堂
此外,宋代的大文豪苏东坡也非常喜好沐浴,但他对“公共澡堂”颇为钟爱。文豪就是不一般,别人洗个澡只当放松,而苏东坡每每在公共澡堂沐浴之后,会诗兴大发,留下了不少笔墨。其中比较有名的是两首《如梦令》的词,非常生动形象又诙谐有趣:
“水垢何曾相爱,细看两俱无有。寄语揩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
“自净方能净彼,我自汗流呵气。寄语澡浴人,且共肉身游戏。但洗,但洗,俯为人间一切。”
从这两首词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宋代时期的公共浴堂居然已经有了专门为沐浴者服务的揩背人,真是开了“近代生活习俗的先河”。
与前者相反的是,古人里即便是满肚子墨水的文人或显贵,也不乏极度不喜欢沐浴之人,最为典型的莫过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卞彬和宋代的王安石了。
南朝梁人卞彬,是个才华横溢却又恃才傲物、性格独特之人。他最异于常人的地方就是他极度不好沐浴,史书描述其“澡刷不谨,浣沐失时”,因而身上长满了虱虫,大家都不愿靠近他。尽管身上淫痒难忍,但是这位老兄却依然我行我素,也不顾他人异样的眼光和评价,就是不愿意沐浴,还声称无须沐浴亦可安然活着,着实让人“惊为天人”。
王安石好友相约去沐浴
此外,宋朝大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改革家王安石,原本也非常不喜欢沐浴,甚至谈浴色变。和前面的卞彬一样,常常身上长虱了,也不想洗沐。为了委婉的改变王安石不爱洗澡的坏习惯,他的好友吴充和韩维便找王安石聊天,并相约“每一两月即相率洗沐定力院家”,王安石碍于情面便答应了。最后,在这个约定的约束下,王安石不得不和他两一起去公共澡堂沐浴,多少算是改善了个人卫生陋习。
“义官奔走汗甚,因就混堂浴,浴毕而起,大衣小衣已被人偷去,正喧嚷间,主人诮其图赖,义官愤甚,乃戴纱帽着靴,以带系赤身,谓众人曰:难道我是这等来的。”——《精选稚笑》
据明代豫章醉月子编撰的《精选稚笑》一书记载,有一位义官跑到混堂沐浴,因为混堂各色人等混杂,而且都要宽衣一起“赤诚相见”,结果等他洗完澡起身之时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小偷给偷走了,店老板想抵赖推卸,气急败坏之下,他把仅剩的乌纱帽、官靴还有腰带穿戴上,质问老板说:难道我是个模样进来洗澡的!此情此景让人啼笑皆非。豫章醉月子评曰:“好个衣冠模样,这光景诉与谁行”。
古人在沐浴方面的讲究
历史的发展是靠主流推动的,历史上虽然也有很多人士不好沐浴,但绝大部分人都是非常注意个人卫生的,社会的主流思想推动着人们逐渐养成了时常沐浴的“良俗”。虽然远不如现在的精细和条件,但其实古人在沐浴方面有着极高讲究的,这一点体现在沐浴之汤泉、器具以及环境上。
沐浴之汤泉
从前文的叙述中,我们大体能够发现,古代人用于沐浴的水无外乎四个方面:
其一是江河之水。先民们因为不具备后世之沐浴条件,常常会下到江河之水中享受戏水和沐浴之乐,抑或洗去污垢和晦气。如汉代民间极为盛行的“临河祓禊”之习俗。
其二是温泉之水。在前文的古代浴史溯源一节中,我们看到了古代帝王和权贵都非常热衷于泡“温泉浴”,不仅非常舒适,而且可以祛除身体弊病。
其三是自家烧水。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沐浴成了各个阶层的日常生活习惯。因此自家烧水沐浴也是极为寻常而普遍的作法,条件好的家庭还会在家中自建一个浴室供自家人和宾客洗浴之用。
其四是澡堂之水。如前文提到的,宋代时期已经出现了“公共澡堂”的新沐浴方式,到了明清时期更是出现了“混堂”的类似现在的洗浴场所。因此,懒得自家烧水的人们便可以花上几个铜板去到公共浴室优哉游哉的泡上一回,颇有一番异趣。
沐浴之器具
古人对于沐浴时所使用的器具和装备,也是有一定讲究的,可不是泡个白水澡那么简单,大体上涉及到如下两类:
沐浴用的器皿。
早期,沐浴多为权贵阶层才有的讲究,因此他们用来沐浴的器皿多为青铜打制的“鉴”,据《说文解字》释义:“鉴,大盆也”,就是用来盛水的器具。在《庄子·则阳》中曾记载“灵公有妻三人,同鉴而浴”,说明在先秦时期的君王贵族们已经使用青铜鉴来盛水沐浴。
此外,如前文讲到的秦始皇、唐代帝王们都极为热衷于洗温泉浴,因此在温泉处修建的汤池也成了一种绝佳的天然沐浴器具。
然而,毕竟青铜鉴和温泉池并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够随便可以享用的,因此,木制的大桶便成了普通百姓的不二选择。这样的场景,我们在现今的古装剧中多有所见。与此同时,伴随着“公共澡堂”和“混堂”这一沐浴形式的出现,也便有了一种人工修建的专用于多人共浴的热水池,是为另一种沐浴载体。
洗头、洗澡用的清洁物品。
先秦时期,人们为了在洗澡之时能够帮助除垢,多使用“米潘”或“潘汁”作为清洁物品,其实就是“淘米水”。如《左传.哀公十四年》中有“合疾而遗之潘汁”的记载。随着人们的不断尝试和创新,先后开始采用皂角、猪苓、茶油、澡豆、胰子等洗涤物品,可谓选择多多。不过,皂角因种植和取用方便,价格低廉,多为普通老百姓人所用。至于官僚权贵或是富裕人家多使用猪苓和澡豆来沐浴,除了清洁外,还带有香味。
魏晋以后,人们发明了“澡豆”(以豆粉添加药品制成)和“胰子”(含猪胰脏和草木灰成分的复合品),兼具去污和护肤,唐代“药王”孙思邈在形容“澡豆”时称“旦用洗手面,十日色如雪,三十日如凝脂”,虽有夸张之嫌,但也足见其功效。而“胰子”除了沐浴之用外,还兼具冻疮膏功效,更高级的还有“面药”和“口脂”,用来摸脸和嘴唇保持湿润。唐朝皇帝每年冬日还会给朝廷各级官员发放这些养护用品,杜甫就曾在《腊日》一诗中写到:“口脂面药随恩泽,翠管银罂下九霄”。
到了明清时期,人们进一步发现茶油可以用来洗头和护发。《本草纲目》中有记载云:"茶籽—除油腻"。人们用茶枯饼熬的茶油水来洗头,不仅可以去除头屑、不发痒、不脱发,还能让头发乌黑亮丽,是为养发上品。这在清人所写的《随息居饮食谱》中也有体现:“茶油——甘凉,润燥,清热息风,解毒杀虫,上利头目。……蒸熟用之,泽发生光。诸油惟此最为轻清……岂他油之浊腻可匹哉?”
可见,古人在沐浴上还是非常有追求的。
沐浴之环境
了解完古人沐浴之汤泉和所使用之器具后,我们还不得不提及另外一点,便是沐浴之环境。古人对于沐浴的环境也是有非常追求情调的。
所谓“焚香沐浴”,正说明了古代的文人墨客极为重视沐浴的精神享受,在浴室之中事先焚上一片香,屡屡的香气融合在沐浴汤泉产生的氤氲水雾之中,闭目静坐水中,好一派沉静祥和、超然诗意的景象,平添了几分意趣。
此外,为了享受最高层次的体验,帝王权贵们更是在温泉池上会修建奢华的宫室,内有假山交错,与自己的嫔妃们共浴戏水,也侧面说明了古人对于沐浴之环境的极致追求。当然,普通老百姓是很难享受这样的乐趣了,不过民间出现的“公共澡堂”便成了人们偶尔体验“共浴”之乐的一种环境选择,别有一番趣味。
古人对沐浴环境的极致追求
巍巍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历史,伴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和文明开化,无论朝代如何变更,统治者如何更换,但在沐浴一事上,其发展演变可谓源远流长,逐渐从神圣走向了大众化和世俗化,成为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方式,并形成了独特的沐浴文化支流。在持续的发展历史中,也曾出现了许多生动形象的真实趣闻,有人好洗成癖,有人却谈浴色变,有人钟爱温泉浴,有人热衷于混堂共浴之乐,形形色色,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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